张元祯字廷祥,别号东白,南昌人。少为神童,以闽多书,父携之入闽,使纵观焉。登天顺庚辰进士第,入翰林为庶吉士。故事教习唐诗、晋字、韩欧文,而先生不好也,日取濂、洛、关、闽之书读之。授编修。成化初,疏请行三年丧。又言治道本原在讲学、听治、用人、厚俗,与当国不合,移病归,家居二十年,益潜心理学。弘治初,召修《宪宗实录》,进左赞善,上疏劝行王道。陞南京侍讲学士,终养。九年,召修《大明会典》。进翰林学士,侍经筵,上注甚,特迁卑座,以听其讲。丁忧丧毕,改太常卿,掌詹事府。以为治化根源,莫切於《太极图说》、《西铭》、《定性书》、《敬斋箴》,宜将此书进讲。上因索观之,曰:“天生斯人以开朕也。”武宗即位,进吏部右侍郎,未及上而卒,正德元年十二月晦也。先生既得君,尝以前言往行非时封进,不知者以为私言也。孝宗晏驾,为人指谪,先生亦不辩。先生卓然以斯道自任,一禀前人成法。其言“是心也,即天理也”,已先发阳明“心即理也”之蕴。又言“寂必有感而遂通者在,不随寂而泯;感必有寂然不动者存,不随感而纷。”已先发阳明“未发时惊天动地,已发时寂天寞地”之蕴。则於此时言学,心理为二,动静交致者,别出一头地矣。
语要
斯道在天地,不患践之不力,所患知之弗真。
萧宜翀蚤游聘君之门,友克贞、公甫、居仁诸子,不饰廉隅於泥坐蛇行,不诡冠服於吕縚象佩,不纵浮谈於太极。
此道自程、朱后,所寄不过语言文字,循习既久,只形诸文字,而言语殊不之及。形诸文字,才能执笔,即於性命之奥,帝王之略,极力描写,不以为异。若言语间有及之听者,虽面相隆重,退即号笑之曰:“此道学。”又或公排摈之曰:“此伪学。”士风一至於是。然实由言语者所谈非所见,所见非所履故也。
吾人致力於大本,须灼见外教同中有大不同处。此理在天地间,如今造版籍粮册相似,有总有撒。止知囫囵一大块,而不知辨析於毫釐,略窥影嚮,便尔叫噪,不复致详致谨,反谓得人所未得真乐。鄙礼法为土苴,嗤简策为糟粕,卒至颠瞀老死。大抵实有此者,气象自别,语言动静,何莫非此。若不养得深厚,皆是徒然。此本不跷蹊,不差异,不高远,不粗率,不放肆,彼言动之跷蹊、差异,或务为高远、粗率、放肆者,则其人之能有此与否,可知已。
天地所以相播相荡、相轧相磨,昼夜不息者,其心无他,惟在生物而已。虽其雷霆之震击,霜雪之凋残,亦所以破其顽而禁其盛,非心乎杀之也。人即天理所生之物也,如花木之接,水泉之续,然实皆得是生物之心以为心者也。苟非得是心,则是身无以生矣。是心也,即天理也。天理之在此心,日用之间,本无不流通。但以既有此身,则不能无耳目口鼻。耳目口鼻既不能无,由是诱之以声色之纷华,臭味之甘美,得之不得,而喜怒哀乐之发,遂不能无私焉。身既有私,则此心或为之蔽,而天理渐以泯矣。
寂必有感而遂通者在,不随寂而泯;感必有寂然不动者存,不随感而纷。